詠史
魏晉 - 左思
弱冠弄柔翰,卓犖觀群書。
著論準過秦,作賦擬子虛。
邊城苦鳴鏑,羽檄飛京都。
雖非甲胄士,疇昔覽穰苴。
長嘯激清風,志若無東吳。
鉛刀貴一割,夢想騁良圖。
左眄澄江湘,右盼定羌胡。
功成不受爵,長揖歸田廬。
詠史詩詞賞析
左思認為自己文韜能與賈誼、司馬相如媲美,武略可堪與司馬穰苴并論,希望得到朝廷的重用,平治天下。功成之日,不受封爵,隱退田園。但他的抱負落空了,西晉統(tǒng)治者認為他出身寒微,將他棄在一旁。
據(jù)《世說新語》記載,左思貌丑口訥。與左思同時代的潘岳是著名的美男子?!妒勒f新語 容止篇》記載:“潘安仁夏侯湛并有美容,喜同行,時人謂之連壁。”“潘岳妙有姿容,好神情。少時挾彈出洛陽道,婦人遇者,莫不連手共縈之。” 與此相對應,《世說新語》描寫左思:“左太沖絕丑,亦復效岳游遨,于是群嫗齊共亂唾之,委頓而返。”
左思雖貌丑,但極有才氣?!度假x》與《詠史》詩是其代表作。
據(jù)《晉書》云,左思少時學書與音樂不成,其父認為他笨,左思受到刺激,發(fā)奮勤學,歷十年而寫成《三都賦》。《三都賦》在京城洛陽廣為流傳,人們嘖嘖稱贊,競相傳抄,一下子使紙昂貴了幾倍。原來每刀千文的紙一下子漲到兩千文、三千文,后來竟傾銷一空;不少人只好到外地買紙,抄寫這篇千古名賦。洛陽紙貴這個成語就是由來于此!《文心雕龍 神思篇》稱“左思煉都以一紀”,把他列為古來文思遲緩的作者之一,評為:“雖有巨文,亦思之緩也?!蓖瑯邮莿③?,評潘岳則曰:“安仁輕敏,故鋒發(fā)而韻流。”
左思的《詠史八首》不專詠古人、古事,而是借以寫自己的懷抱。本篇為第一首,乃是言志之作。晉武簾時羌胡、東吳和晉屢相攻伐,咸寧五年 (279)晉伐吳,詔書有 “ 孫皓犯境,夷虜擾邊, …… 上下戮力以南夷句吳, 北威戎伙 ” 等語,和此詩所詠情事相合。
本篇直抒胸臆,議論滔滔,筆墨淋漓,氣象開闊。然而,這些議論不是空泛的,詩人巧妙地將自己的壯志高標通過那些能夠激發(fā)人們想象的具體事物表達出來。比如詩人自述文才出眾,便說 “ 著論準《過秦》,作賦擬《子虛》, 這就使人想到他具有賈誼和司馬相如那樣的才華。又如他自述武略過人,是借 邊城報警和自己嫻習兵法來表達的。他不空談志向的宏偉,而是寫道: “ 長嘯 清風,志若無東吳 ” ,以此見出其豪放高邁的胸襟。正因為詩中的議論都緊扣住具體意象,因此,全詩既有縱橫古今的氣勢,又有鮮明生動的形象。
此詩以情取勝,但并不疏于文辭。詩中多用對偶句,造句工穩(wěn),讀起來自然流暢。他也精干煉字,象 “ 弄柔翰 ” 的 “ 弄 ” 字,生動地表明詩人運筆白如,得心應手; “ 長嘯激清風 ” 的 “ 激 ” 字,寫出了詩人搏擊風云的氣概;而 “ 左眄 ” 、 “ 右盼 ” 二詞,更是大有顧盼間橫掃千軍的氣勢。這些字詞都有傳神寫態(tài)之妙,正見出詩人駕馭文字的功力。